文/ Jack Kuo
近期在台上映的日本電影,除《她不知道那些鳥的名字》改編自沼田真帆香留同名小說,另一部則是《百合心》。小說作者擅長描寫女性陰暗心理,進而從絕望的狀態挖掘人性的真實樣貌,或許只有在人陷入絕望的時候,才有可能逼現真實。《百合心》較之《她不知道那些鳥的名字》的文字,更顯陰暗,諸多慘忍的殺人場景描寫,因而電影如何處理更讓我為之好奇。
《百合心》故事以血腥的殺人場景吸引觀眾窺探,透過影像直接衝擊觀眾內心,而劇情後段的戲劇性轉折,實則訴說夾帶純愛感的故事。電影拍出人性的搖擺不定,並以一正一反的兩個極端加以提出質問,如電影預告所說:「殘酷冷靜的殺戮與深刻無私的愛情,竟是一體兩面的存在?」劇情推向殺人的極端,重新讓人思索殺人背後所蘊含的情感。
電影結構和原作相同,搖擺在名為《百合心》的故事,以及亮介﹙松坂桃李飾﹚所處的現世。劇情可以看成過去與現在的往復,但我更願意想成《百合心》所自成的世界,和主角所在的現實世界,是兩種不同世界的對應。《百合心》手記時的世界,作者以「像我這種坦然殺人的人,大腦構造或許與普通人有點不同」的自白開始,架構出一個異常的內心世界。有些形似村上春樹《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》裡「世界末日」的世界觀,主角必須在此尋找「心」之所在,讓自己變成完整的我。空洞的生命,只有在殺人的時候才有一絲活著的真實感,《百合心》的內部故事,多挪用小說文字加以闡述作者失序的心理狀態,並且搭配吉高由里子的演技詮釋,成功突顯女性陰冷面貌底下的熾熱情感。此外,兩個世界的交叉剪接敘述,逐漸揭開亮介一家的真相,串起母子之間的緊密關係。導演也巧妙置入一些情節,例如蛋包飯的畫面即暗示母子兩人的連結,翻轉劇中原亮介對客人說蛋包飯是向父親學習的手藝,讓看似相異的世界不斷出現交集。
關於片名「百合心」的解讀,可以視為人的一種心靈寄託。女主角吉高由里子因為感到自身的空洞,必須不斷地尋找「百合心」。劇中吉高由里子所遇到的光子﹙佐津川愛美飾﹚,讓她再次確認自身的與眾不同,吉高由里子必須以他人生命為代價,讓自己重新獲得「心」。「光子和我都是人類的瑕疵品。就像棲息在爛泥沼塘底下的醜陋鯰魚。即便是不知為何生為鯰魚的鯰魚,唯有這種時候,得以浮上水面呼吸乾淨的空氣,在日光中看見世界的正確面貌。唯有那段期間,可以活得像個人。」光子以割腕重溫生命的真實感,吉高由里子則從殺人尋找自我存在的價值,他們均以異常的手段讓生命獲得安身之所,只有在特定儀式期間,他們才得以感受世界,發現自己活著的樣子。
殺人的行為必然是惡的。然而,從吉高由里子和一般人的差異性,以及為了保護兒子亮介再度殺人的多種面向來溯源,重新探討吉高由里子的殺人動機,或許可以看出她內心分裂的部分,即在愛人與殺人之間的矛盾心理。影片血淋淋地揭露吉高由里子內心深處的洞,劇中她通過各種方式填補空洞,一連串尋找「百合心」的駭人過程,都是為了對抗自己快要感受不到活著的殘酷見證。身為人類的瑕疵品,注定要以異於一般人的方式活著。然而,會不會有能夠包容這樣瑕疵品的所在?電影最後以家的遠景收尾,提供了成為「百合心」的可能性,或許家與家人,能夠成為人最終的寄託,讓心停靠在安穩的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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